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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本文来源：齐鲁壹点」□逄春阶小说主题酒香、酒韵是流淌在乡野小说《芝镇说》字里行间的最重要元素，以酒为核心，按家、国两条线索展开宏阔叙述，公冶家族中的老嫲嫲、公冶祥仁、公冶祥敬、公冶令枢、公冶德鸿等几代人由抵触革命，到同情革命，再到为革命而献身的传奇经历，与芝镇的革命者陈珂、汪林肯、曹永涛、牛兰芝、牛二秀才、杨富骏等国而忘家的英雄交相辉映，最终融入乡村振兴的时代洪流。第六章枭雄张平青爷爷恍惚中被蒙了头那年秋，雨水大。是个黑夜，雨滴砸着窗户下的磨眼、磨盘、磨道。磨眼满了，雨滴迸出的花儿滚来滚去，还有屋檐滴下的雨泡儿，吧唧吧唧。窗纸被风吹得呼哒呼哒响。竖在屋门口的铁锨，也“咣当”一声被风刮倒了，把天井里的鸡食瓢给打翻了，瓢里积的雨水混着鸡吃剩下的食渣渣，打了几个旋儿，顺着阳沟流出了小院。忽然又一阵风过，压在咸菜瓮上的一页瓦被掀掉了，“咣当咣当”甩出老远。看门的黑狗睡着了，风声压过了狗的酣声。这狗往日都是耳朵贴着地睡，稍微有点响动，“汪汪汪”地叫得人心烦。今夜却怪，找了门楼过道底下的秫秸趴着睡，两只耳朵耷拉着，无精打采。天气不好，看病的人少。爷爷闲坐着，盯了一下午墙上芝里老人的诗句，刚到傍晚就提着一坛子芝酒，骑驴来到了芝南村。芝里老人能掐会算，早早地让觅汉老四备了下酒菜，少不了的是那刚煮好的芝泮烧肉。本来一人喝了一壶，就准备吃饭。芝里老人有个习惯，酒后小米煎饼吃一个，粥喝一碗。这晚，他却忽然来了兴致，又各自门前倒上一盅，并念叨了一句：“饭后酒，从来有。”“吱”干了，既然一盅干了，也就不差第二盅，又倒上，干了。“唉，老伙计啊，事不过三嘛。三盅、三盅。”第三盅又干了。仿佛意犹未尽，一摇那小锡壶，说：“不多了，咱壶了吧！”我爷爷也连忙响应：“中，中。”老哥俩一壶酒很快就喝下了肚。爷爷醉得连驴都骑不上去，还亏得芝里老人家的觅汉老四抱住他的腰，硬撮上去的。驴子路熟，爷爷迷迷糊糊地被驮到家。他不由自主地打个响鼻。老温闻声出来开门，把爷爷扶进了小南屋。小南屋是老温住的，与驴棚接山，平时一刮风，总会有驴粪、马粪的味儿飘过来，爷爷觉得那味儿是股青草香。而这晚上，他感到扑鼻而来的却是股浊气，不由得问道：“老温，豆饼是不是沤烂了，要不就是喂多了？”老温早给爷爷泡了一壶浓茶，笑着说：“您都能当兽医了。”爷爷喝了酒爱跟老温聊天，聊着聊着就睡着了。顺便就住在小南屋，主要是怕亲老嬷嬷知道他喝大了，想躲着。爷爷从来不怕俺嬷嬷，但怕俺亲老嬷嬷，主要是担心她生气。夜里口渴，爷爷想起身倒杯浓茶润润嗓子，正低头找鞋穿呢，屋里一下子亮了。一根耀眼的大火把从窗户棂子里伸进来，冒着黑烟，把爷爷的眼耀得视线模糊。刚回过神来，只见一只枪管从另两根窗户棂中间伸进来，火光下闪着蓝幽幽的光。随即听得雨声里有个声音嗡嗡地传来：“公冶大夫在吗？请跟俺走一趟。”爷爷像做梦一般，恍惚中被蒙了头，塞进一辆大马车中。一开始还记得是向南，又向东，隐隐约约过了石人坡；再后来七拐八拐，就辨不清方向了。蒙眼布一掀开，我爷爷就见一口大钟挂在钟楼上，心想这不是瑞应寺的那口大钟吗？自然意识到这是到张平青的营帐里了。刚坐定，便听有人小声道：“张司令到了。”“公冶先生受惊了，内人血崩，呕吐不止。”张平青进来，握住爷爷的手。爷爷觉得他的手很软，握着像握一团新棉花，又感觉这只大手好像少了点什么。张平青分明意识到我爷爷在疑惑，便把手举起来，解释说：“‘吾少也贱，故多能鄙事。’不瞒先生，我的这个小指头，是小时候在猪圈里耍，被猪给啃掉了。”爷爷若无其事地“哦”了一声，装着不看那手上的明疤，说：“先看病吧。病人呢，请带我去。”卫兵上前，被张平青一把拉住。用那只有四根指头的手拉着我爷爷走到一个砖砌的小窄胡同，进了八姨太的房间。八姨太躺在炕上，从白帐子里伸出手。我爷爷给她把脉象，左手把了又把右手，还是拿不准。张平青急不可耐地冒了一句：“公冶大夫，还需要……”未等他的话说完，我爷爷急忙回应：“要是夫人不介意，我看看她的舌苔。”“不介意！不介意！”说着，张平青一下子把帐子拉开了。只见八姨太侧身歪在炕上，粉红色的被子直遮盖到脖颈窝，一头乌发胡乱铺在枕头上，衬得一张脸雪也似的白。大概是让突然射进帐里的光线刺痛了，她双眼紧紧一闭，倏地又睁开，眼珠儿滴溜溜地，视线扫在俺爷爷脸上。她脸上显出一道笑纹，越来越深，越来越重，像云层一层层，一层层散去，露出来的鱼肚白；又像是一点点，一点点剥开的荔枝的壳露出粉白的嫩肉来。又似清风带走微尘，笑容转瞬既逝。石榴红唇绽开，蛇吐信子一般，丁香小舌在嘴唇上舔一圈，长长地伸到俺爷爷面前，差一点就舔到俺爷爷的脸。“先生……”叫声长长的、颤颤的，悠悠忽忽，蛇一样缠绕住俺爷爷的神经，憋得他喘不上气。爷爷闭了一下眼，很镇定地说：“不碍事！夫人，别说话。”追书必看：逄春阶《芝镇说》合集壹点号老逄家自留地找记者、求报道、求帮助，各大应用市场下载“齐鲁壹点”APP或搜索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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